【原创】静默的村庄（组诗）
本帖最后由 熊林清 于 2015-4-16 15:57 编辑静默的村庄（组诗）
文/熊林清
#清明听蛙
昨夜才听到蛙声，是我太迟钝了
还是窗外的杨树太高大
花穗散播的蜜太甜？拥堵了所有的感官
凌晨的雷阵雨带来了凉意
清明，来去匆匆的云还不足够
让一池寒水既清且明
被凉意激醒的不只是池塘里的星星
而我幸好眠于树下，树上那么多的小手掌
替我免去了与春天的误会跟冲突
只把一条河流的平静塞进我的睡眠
桃红李白都去意已决
更多的才子佳人还在来路上踌躇
昨夜的蛙声到底是骊歌
还是序曲？
我一清早都在恍惚
#为一株豆苗折腰
能开出来的地总那么少，作为点缀
只能在田边地角种一点豆
如果收上五十斤豆子，我就很满足
多好的土地，种子一沾地就开始疯长
可土地不辨忠佞，不管
是龙种还是跳蚤蛋，都一股脑儿地收下
我只能趁早头夜晚路过时，弯下腰来
草草拔除那些恣睢的入侵者
顺手给羸弱的豆秧子架一枝竹节
想起古代那个隐士，我有比他柔软得多的
身段：一个不肯低眉折腰的人
他的田里怎能不“草盛豆苗稀”？
只为一株豆苗而向大地折腰的人太少了
田园已芜，当子规孤独的叫声从村庄上空落下来
那浮在豆苗上的月光也是野的
#我只是个半真半假的插秧者
同样是分行艺术，在纸上
我写不出半行曼妙的诗句
在水田里，我插不直半垄青翠的秧苗
但这不妨碍我弯下腰，把头放低
从浑浊的水面看清自己的面孔
然后把秧苗轻轻插进混着泥水的身影里
我这个半真半假装模作样的农人
最爱的农活就是插秧，和父老乡亲一起
把拖泥带水的诗行写在空阔的大纸上
然后坐在田埂上，看夕阳打在远山的句号
在大伙儿起身回家后，我还想再坐一会儿
想想还有什么没有写完……
#三月，我种下了今年的玉米
整个三月
我都在翻开泥土，种我的玉米
多风的七曜山口，阳光常常难免
用力过猛，把刚翻过的黑土烤白
我的汗无法像雨，它连一片最狭的草叶
也无法滋润，只时常钻进眼里
让我看起来满含热泪
在捡拾石砾的间隙，我也常常抬头看天
看天边的乌云，会不会在黄昏
成长为一场骤然而至的春雨
春旱太久了，我的种子也太干燥
我怕我播下的是一粒粒火种
却不能收获金黄的火星
只有锄头被磨得锃亮
一下一下，倾泻着对土地的爱恨
#孤独的主
以前也想过，在篱笆下种几丛菊
但寡人有疾，内心茅草丛生
就让它一直荒在那里
今年还是种上了：南瓜，豆角
它们匍匐在脚下的样子，让我慨叹
这江山我不指点，谁还来指点？
阳台上那些盆栽，也逐渐换成
韭菜，辣椒。一律给我绿
同时也令它们适时讽谏我平庸的声色享乐
来历不明的臣民太多了，这年间
我已无力做一个清明的君主
只想让侍候我的近臣有一两个干净的
#黄昏小令
再坚持爱一会儿吧，月光就要出来收复河山了
这是春天，乌鸦已从古诗里逃走
那些参差的屋檐下住满了蜜蜂
大地上菜花落尽，但
看吧，它们已燃烧到了整个天空
——为了供这些卑微的劳动者彻底奢侈一回
嘘，不要赞美：所有蜜糖里都包裹着一枚毒针
我们只需要静下来谛听,带着古井的叮嘱
那拜访江海的流水也带着我们的呼吸和心跳
而我们不能走得太远。太靠近黑暗边缘
杜鹃的呼唤就会从背后的山梁响起
#泉源
在广龙村，只要你从泉边伏下身子
饮水，便看得见源头，从源头里
汩汩冒出的清流，白沙
水藻，是养在泉眼里的
村姑的发丝，满眼都是她们的荡漾
从地心涌出，缭绕你的唇
看远一点，就能看见随水流出的桃花
与风吟唱的云杉，再远一点
就是像你一样飘泊不定的浮云
不能再远了。再远
你就能听到内心有一片汪洋
再远，你便随波逐流，出了广龙村
就那么小，被一泓泉水护着的村庄
桃花一红便映到山外
惹你回来，在泉边抖一身风尘
#路边的院落
一个院子，就是打结的山路结出的
一个瓜，搁在平缓的草叶间
或是挂在陡峭的枝头
有风，屋顶都被吹出了起伏的纹理
层层叠叠，轻漾在树丛的皱褶里
每一片瓦都被雨刻上苔痕
习惯了顺藤摸瓜
没有一头牛羊或一只鸡鸭会找不着北
迷失在层出不穷的密林里
忘了回家
而一群群人结伴出去，再也不见
身影出现在纠结的小路上
这一点，鸡鸭牛羊比人有灵性
因为思念，山路意绪落寞
结实的藤蔓已经潦草、萎蔫
那些风中苍老的瓜，可还好吗
#远亲
只有来到这样的树林里
我才会迷路
每一株树都似曾相识
看它们点头招手的姿势
多像远房的表叔或者表妹
那么多的亲戚族聚在一起
所以再大的风也只是它们在密语
再大的雨，也只是它们
一块儿擦洗天空时挥洒的汗滴
这四下氤氲的气息，那么亲切
可是当我走近，试着呼唤
“松叔”、“桃妹”，我才发现
对于我的造访，它们一脸木然
不笑，不问我从何而来
它们自顾自地交谈，打着我弄不懂的哑语
只有我像个落魄的游子
迷失在自己的故乡
#趁着春光赶路
这一弯一弯的油菜在静静燃烧
需要一场幸福的小雨来淬炼
体内的黄金，然后送给那个早起的人
没有一滴雨叫得出它们的名字
但雨却准确地从树心里喊来了那些姊妹
看吧，满村都是它们闹腾的身影
绕过菜花，张扬地站在房檐外
不住地向屋里打望，那个早起的人
带回的可是满屋月光的芬芳
大地太奢侈了，搬出所有的金银珠宝
来铺缀一场无边的梦，只可惜
不时有跳跃的鸟鸣从梦里抖下一地落英
那个早起的人，怀揣梦里的色彩
冒着小雨赶八百里路去了另一个地方
余下那片花林，在檐外寂寞无主地开
大地太奢侈了，搬出所有的金银珠宝 朴素的文字 张义和 发表于 2015-4-17 21:36
大地太奢侈了，搬出所有的金银珠宝
感谢义和版主来读，问好！ 欣赏佳作。拜读，学习。 黄圣辉 发表于 2015-5-1 08:56
欣赏佳作。拜读，学习。
用心写了，就自足了。也算不上多大个佳作。问好，五一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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