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镰刀在小暑里闪着光泽

水东流

文/水东流

黎明，一把镰刀在磨刀石上嚯嚯
小暑被老农粗糙的双手紧握
蛙声喧嚣了一夜，把尾音交给鸟鸣
第一声啁啾里流出的曙光
农谚在断断续续的咳嗽里
一缕旱斗烟雾上抖擞

小暑在前，草帽在后
立于田畦之左，和庄稼一起蹲守
希望阳光就这样一直照射
云朵，懒懒散散地东游西走
今日不能有雨，小暑不能有雨
小暑的雨会生根，会在小暑后的每一天
长出茎和叶

镰刀割麦，镰刀割稻，镰刀割草
锋利的镰刀割着农事里的白天和黑夜
今天老农要用镰刀割雨
在雨的根部，连同那些乌云和闪电
一并割走，在这一天的日子里
他的镰刀一直紧紧攥着
佝偻着的腰，白杨树一样挺直
在庄稼的眼里，站成一座雕塑

镰刀的光芒闪耀，青纱帐在身助阵
老农像是一位将军率领千军万马的队伍
一辈子在这田园上，犁地、锄草、播种、收获
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施肥、浇水、剪枝、喷药
今天，他要带着他的风光，赶走小暑的雨
在天地间，爽爽亮亮地做一个，农者

一块土丘在向他招手，曾经熟悉的故旧
纷纷土丘中跳出，扛着犁铧、铁锨、锄头
小暑不能有雨，有雨会烂小暑
老农在和庄稼对语，在和故旧交流
镰刀已经拄着土地，支撑着疲惫的身体
他的视线一点点低于庄稼的生长
一点点低于土丘的平面，只有镰刀
在手中仍然闪着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