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轶事（外3首）

余燕双

上元轶事（外3首）
●余燕双
       
Ⅰ
登西岭，过杨文广坛，随工作队进驻上元村
这里山高林密，民风朴实
听城里人说：
他们一生洗三次澡
生、死、婚嫁各一次
Ⅱ
下了一夜雨，早上天气放晴
走过一段泥泞路
尽头那间茅房是老杨家的
风风雨雨30年
黄泥垒成的土墙下方
老杨正在巴塔巴塔抽水烟
他老婆解开上衣抱着男孩正在喂奶
七个女孩一字排开
坐在石凳上一边晒着太阳
一边掀起破棉衣
灰白的棉絮裸露在外
许多活蹦活跳的跳蚤正在翻着跟斗
Ⅲ
大约一千人的上元村，只有一间理发店
理发师傅从小华的乱发里
抓住一个虱子，放在牙尖“嗤”的一声咬死了
问她痒不痒？她满脸羞涩，低头不语
Ⅳ
清风山清风寨下边是一层层梯田
太阳红着脸挂在寨口
第八生产队的三十多男男女女
坐在田边吃完番薯饭之后
老金翻开短裤
一边听老铁讲秦琼卖马故事
一边掐着虱子
其他人跟着掐虱子，“嗤嗤”声此起彼伏
Ⅴ
晚上，住在国兴家。主人四十来岁，光头
我打地铺睡外头
深夜，昏黄的灯光穿透木板壁
隐隐约约里头有人叫
掐死它，掐死它
是主人声音
我连忙踹开内门：他们两夫妻
赤身裸体弓着身子抓跳蚤，我红着脸转头就跑
Ⅵ
当地有一句民谚：水牛牵过看不着
芝麻大的虱子拼命掐
《铁匠余师傅》
抡起铁锤打了一天的余师傅
挥汗如水的余师傅
眼花的余师傅
带一把铁锤
路过你单身宿舍
他无论看到什么
都是砧板上的一块铁
趁热打铁的铁
火花四溅的铁
叮当作响的铁
生铁打成熟铁
打出初月一样半成品铁块
《看门犬小黄》
堂妹阿娟被大队长豢养的看门犬小黄咬了一口
之后几个星期不敢出门
躲在茅房角落汪汪汪学狗叫
二叔用手指那般粗的铁链把她锁在牛栏外侧
我远远地看她痛苦死去
之后连续做梦，盗汗，夜哭
醒来之后看见咧牙咧齿
摇着尾巴的牲畜，立即躲到大人背后嚎啕大哭起来
《遗愿》
三代人围在床前，妈妈搬来香炉点燃三支檀香，爸爸跪在地上
播放机里的弥陀经在306室弥漫开来
爷爷忽然睁开眼睛握着我的手
说这里太拥挤，空气不好
如果有来生，希望在埭头村那样
一到晚上把竹椅搬到灰坛
你坐在我腿上，我一边摇蒲扇一边给你讲
高机和吴三春故事，该多好啊。子时三刻，爷爷无疾而终
【余燕双，男，1963年出生，浙江平阳人，浙江省作协会员，平阳县作协副主席。作品散见《诗刊》、《星星》、《诗潮》、《诗歌月刊》、《中国诗歌》、《飞天》、《中国诗人》、《诗林》等报刊。获2013年浙江省作协会员重要期刊发表成果三等奖等。已出版个人诗集《琵琶曲》、《乱弹》，合集《六维空间》、《不一样的彩虹》。】
地址：浙江省平阳县教育局
邮编：325400
QQ：915593424
手机：13506631864

203 乆 乆 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