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外五首）

刘忠伟

文/刘忠伟

爱情或者灵魂

从字典里爬出来一枚词
还没来得及欢呼，一阵风把它吹跑了
我追上去，想抓住它
它却像一片纸屑，被风吹得忽高忽低
过了一条河，就再也追不上它
从此，我的字典里就少了
一枚叫做“爱情”抑或“灵魂”的名词

远与近

有时候，觉得回家的路很远
回家的心情很急切，骑在电瓶车上
不停地加速，直到耳际的风声像沉重的呼吸
才开始给电瓶车减速
这时，已经接近第一道上坡路
上坡时，我想的最多的是我未来的前途
这个困扰我许多年的问题
即使回到家了也没有想清楚

有时候，觉得回家的路很近
骑在电瓶车上，一首歌还没唱完
刚刚将一棵不停摇摆的大树抛在后头
就到了第一道上坡路
这时，会忽然觉得时光过得飞快
会想起多年前的一个笑话
趁着还没到家，赶紧偷着再笑几声

醉后

不敢再喝酒了，我醉得像一株秋草
在旷野里东倒西歪，与黄昏的风说了许多醉话
它们像我的邻居一样，从不将那些话当真
像我的邻居一样，躲得远远的

我呀！年龄越大，活得就越认真
活得也就越胆小，憋在心里多年的话
只有借着强劲的酒劲，才敢肆无忌惮的说出来

秋

一棵法桐
静默在宽敞而平坦的街旁
叶子黄了，但没落下来

一辆卡车迅疾而过
带来某个城市的一阵秋风
枯叶
一枚接着一枚
落了

走过来一个漂亮女孩
捡起一枚法桐叶
别在发髻
秋，像落在她头上的一只蝴蝶
美得很天真

晒暖

南墙根下那块石头是老人们公共的温床
尤其冬天，无所事事的老人爱拿个铺垫放上去
坐下来歇一歇，晒晒八九点钟的太阳
晒得久了，就会像一只瞌睡虫
对着太阳不停地点头，仿佛有着表达不完的谢意
也许，只有到老了
只剩下骨头与皱巴巴的皮肉时
人，才会变得虔诚

颠倒

如果世界突然间人物颠倒
那么，此时在草地上低着头吃草的应该是我
手持羊鞭坐在山坡上的是一只绵羊
我抬起头时，会有如刀的鞭子抽在身上
而抬起头，只是为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但，一只绵羊是否也会想念远方的另一只
直到日落西山，直到
等我不记仇恨地将它从复杂的情绪里叫醒
它才甩着鞭子赶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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