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低处（6首） 大连点点

大连点点

在低处（6首）

大连点点

要说稍高一些的日子她也有

比如在冬天，怀念一下用旧的春光

比如在梦中，想想他年轻时的模样

有时，她从抽屉里

翻出几张黑白照片，摩挲照片的手

轻轻地颤抖

靠着暖气打盹的间歇

望着窗外大朵的雪，她笑出了两个

深深的酒窝

沟壑一般

我偶尔会失足掉下去

当她拖着臃肿的身子

在垃圾桶间逡巡，弯腰

当她坐在水泥台阶上，补抹布的线儿

越拉越长。当她

拄着木拐，把带虫眼的豆角买回来

当她，戴着老花镜

自言自语地捧读着《圣经》

海边的石头

1

你有悲悯之心

似乎你在这里，能与前世的自己

相认。这时

你回头问我，上百年了吧

我说可能，或许上千年

你看，它们多么小

多么光滑

它们孤独地挤在一起

仿佛孤独的人从来不说孤独

这苦海啊，你带它们逃离吧

2

它们愿意回头吗

你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

你松开正在迷路的手，使它们

再次陷入，拥挤的孤独

这时你抬头自语：让它们换种活法

我还没有充分的理由

顺着你的目光望过去，那些露出海面的礁岩

裹着一身的伤口

你望一眼疼一下，你望一眼再疼一下

而海边的石头，它们那么小

那么光滑

惊蛰

其时，我关紧门窗

屋外真冷。而那个年幼的孩子

他是快乐的

他伸出冻疮的手指，把简单的加法

加过来加过去

这个上午，一个跟我毫不相关的孩子

使我的眼睛先于身体醒来

我的身体，等待闯入者

跟生生不息的早春打赌

在草木的怀抱里

我要不顾一切，怀一个你的孩子

跟屋外的孩子一样

看不见四处埋伏的危险

凡是轻漂之物怎么也摁不下

但我，恨透了它的勇敢

就像现在，我捏起了一粒

自以为是的大米，狠狠地

朝水里砸下去

对，是狠狠地砸

啊，它浮上来了

狠狠地摁

啊，它浮上来了

它拒绝合作，轻佻

而又自赏孤芳

下午四点，我将它拎上来

凑近了看，原来它有虫眼虫心

它有从来不说的绝望

经过

突然不想哭了。已是入夜

在路上，有七个人经过我

一对挽臂的母女，一对勾肩的父子

三个拍打篮球的少年

我经过的人也是七个

四个蹲在不同的街口烧纸

其中一个女子对着灰烬跪下

磕头，小声对谁说话

两个在小广场放烟花的人

一会儿放魔术弹一会儿放二踢脚

还有一个跟在我的身后，我一回头他就不见了

准确地说，这个夜晚

我经过万物，万物经过我

而我只喜欢出租车的喇叭

路旁旅社的灯光

烤羊肉串的烟火

天明显长了一些

过了冬至，天明显长了一些

再过些日子，天会更长

天长了之后，走在路上的人

就会比往常多

那时候，不管是走独木桥

还是走阳关道，都不必

成天看天的脸色

这说明他们喜欢光天化日

喜欢被温和的事物俘虏

我也一样，一件一件

脱去笨重的衣装

我对单靴和长裙

充满无法遏制的渴望

天又长了一些，,早上六点

我贴贴女儿的小脸

紧紧地抱了抱她

然后，她背着书包下楼的脚步声

越来越远

【简介：大连点点，本名姜秀莎，教师。有诗若干发于《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月刊》《鸭绿江》《诗选刊》《诗潮》《海燕》《绿风》《中国诗人》《散文诗世界》等纸刊，有作品收入多种诗选集，出版了个人诗集《点点感觉》。现居大连。】

通联：大连市金州新区光明街道学府路99号 金州新区电大文法教研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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