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为遇罗克而写

墨艺

三月，为遇罗克而写
___清明节前纪念遇罗克

我总是不能，不能
用颤抖的手去拉开窗帘
我总是不能，不能
用灵耳锐气去听
去听窗外的歌舞升平
我总是不能用戴镣铐的灯光
去为我照亮那些带血泪的文字
我总是不能在明亮之中度过
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

脚镣拖着水泥地板擦出火红的血花
手铐掐不住一个3月5日的清晨
只有风扬着皮鞭抽打着北京的柏杨
那一声声响亮的抽打啊，抽打着的
北京，多想有一个明媚的春天

不！
1970年的3月5日的北京有春天吗？
有！只是这春天有一双暴虐的手
用一条粗大的铁锁拖着3月5日在走
走过风潇潇兮的易水，走过
《出身论》的判决刺痛整个民族的心

十万人啊，整整十万人！
排山倒海的十万人
气宇轩昂的十万人
吼声整天的十万人
无产阶级专政的十万人
脖子上挂着响亮的铃铛犬声吠腾
的首都工人体育场的十万人
头脑高举而思想落地的十万人
被鲁迅呼为狂热的看客的十万人

只是那个时候，中国不灭
那个中国的春天不灭的，只一人
只是那个时候，中国不灭
那个民族气节与精神不灭的，只一人
只是那个时候，中国不灭
那个疯狂的年代里，为民主与自由
而视死如归的抗争者不灭的，只一人

二十七岁啊，遇罗克
你本可以把这个年龄献给
友情、亲情和爱情
二十七岁啊，遇罗克
你本可以把这个年龄献给
一本红色的书装满“人类”的思想
二十七岁啊，遇罗克
你本可以用你的横世才华
御为一个新朝廷的高官厚爵
你不谄媚也罢，只用你的文字为朝廷装点门面
也可以换来锦世玉华

然而，你傻啊，你真傻！
你却把你二十七岁的青春华年
献给了一粒子弹穿过的三月的早春
你献给的三月的金属脆响穿过了你青春的胸膛
浸透了华夏的大地，血红一片
从此，《出身论》在千万个人头滚落之处
凄嗥，悲戚；呐喊 ，悲愤

你多么孤独。但你独立寒春
北京的风不停的抽打着自己的脸
只有紫禁城的阳光掠过了那些狮子惨厉的笑
天安门广场的方砖下深埋着一个英魂
还有万里的八达岭长城为你折腰

这又是一个三月的夜晚
那体育场的十万人被经济大潮淹没
淹没的血成了首都歌舞升平的霓虹灯
或为他们在商海沉浮中建立起一座大桥
或为他们在政治仕途中矗立起一座丰碑
或为他们的儿女留下了一个故事
___他们长长的一声叹息

犹如我颤抖的双手拉不开这黑夜的窗帘。今夜
我触摸着那些扎手的文字我说不出话来
我本可以不揭开这民族苦难的伤疤的
只是文字里的遇罗克和他的《出身论》
一再让我战栗，刺痛我的灵魂
我想这些文字也一定在为
窗外的盛世敲打着半夜的更
如今，我们更需要这更声持续到天明
      2016.3.30.凌晨0:24于湖北荆州沙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