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烟渚(组诗)

赵华奎

泊烟渚(组诗)
文/赵华奎

◇泊

在秋日里萎下身子。苇骨脆，水骨软
秋风保持低调之姿
以同一种语速，复述着千篇一律的情节
谁的目光都未曾掀起波澜

剪一朵人影置于水中，思绪漂浮着
这无以为握的物象，被一粒石子击中
洇开，继而聚拢。时间展开辽阔的光谱
谁都无法抽身而出

复又远去，或回归。复又念及苇花飞雪
复又操起熟悉的乡音，与一条河流对白
此刻的我，心域不及方圆十里
仅仅泊得下故乡的倒影

以及，另一个深陷在倒影里
不能自拔的我

◇烟

用一念布下迷局
用另一念揭穿大海叠宕起伏的身世
海风，以它特有的笔法绘制深蓝
植入白浪
迎着礁岩从容的目光，惊涛拍岸

允许光阴设伏，蚕食安然的年岁
允许草木从烟火中破立，还原人间芳菲
时间并未因此误入歧途
沿着一艘船的航迹，匀速前进
将世间万千物事一一载驳

海峡此岸，我守着自己的岛屿
看下船的人们渐渐脱去陌生的表情
走下码头，汇入城市的烟海或洪流
彼岸，一片更为厚实的红土地上
向往簇生，思念却踌躇且模糊

◇渚

江水长，长不过一个人放逐的思想
只有静立，才能掌控灵魂飞行的方向
我的中年静静拔升时
秋日在节节回落
江畔，那些光秃秃的树丫上
每一只鸟巢都是引人注目的果实

谁在水中植下一渚，植下一幅夕阳
植下孤帆远影，赠予江上往来之人
也赠予我，这个沉淀在旧事中的异乡客
如果将我的目光当作归途
那必定有秋风串连的讯息穿行其中
顺从江水的节奏，急急游走

我若是秋风，多想慢下来
或驻于烟水之渚，或倚岸歇于林间
或执一支油笔
将秋色凉薄与人间冷暖，轻描淡写
2018.1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