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组诗)

赵华奎

浮世(组诗)
文/赵华奎

◇霓虹

人群、车流和楼影，在夜幕下的都市里
发酵
浮幌的人间冒着酸气

霓虹灯闪着媚眼，打量着形色各异的人们
银屏广而告之
今夜有妖女出现，不食人，只惑人

向暗处，人心比夜色陡峭
灯光折射出无数陌生的夹角
令许多张面孔，既光鲜淋漓，又猥琐难辨

灯光不会给谁一个攀升的理由
它退进啤酒泡影，被你一口呷下
你并不知道，能否照亮心壁上的伤口

◇车流

昼，以白描的手法
就能绘制出都市繁华。车流在暗中提速
与一个人的心率，吻合

红灯和绿灯，交替维持着都市的秩序
由时间出具的证据
一次又一次兑现，生存中的距离与平衡

测速雷达反复扫描着人们的坦然和焦虑
用一只慧眼
就能识破人间的真伪虚实

天桥之上，他目睹每一道过往的车流
从脚下经过
仿佛置身于一条湍湍不息的大河

◇光阴如刀

人群潮动
悲喜和爱恨，潜藏于中间
尽管昼夜层次分明，也不能将其割裂

光阴，用一种抽刀断水的方式
替尘世剃度
替逐流之人，削去那些泥沙俱下的念头

风和流水，重唱着同一句歌词
渐行渐远
人面之上，每一道皱纹都是它们的足痕

如果摁下心头的按钮
每个人的体内，都将发出一点星光
攒动着，涌向人间深处

◇驻

风始终没有停下来
它所表明的态度和散播的情绪
在春日，皆化为大地渐次葱茏的物语

溪流唱得尽欢，山野绿得从容且迟缓
我则需要收拾冬日遗留的残局
停下来，精心置办一场春事

用一个动词，来概括此生远远不够
还需隐喻，暗示体内的春雷永不熄灭
暗示湖泊，回应每一条汇入的溪水
暗示一块巨石，砥柱中流

除了这些，我乐于形容的事物都很微小
书页上的一层细尘，旧衣上的一粒纽扣
或者，从海边淘回来的一把沙子
在屋子里，都睡得那样温静安逸
2018.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