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之诗

凤舞

端午



又近端午，天气炎热
乌云酝酿着雨水
芜杂的心事酝酿着诗歌
诗的本质是抒情
而我久已不耐抒情

端午有什么呢？
我已经不再喜欢吃粽子
不再凌晨出门撷取露水，系五彩线
眼看东方既白
采一束艾蒿挂在门前

我还没有忘记屈子
汨罗是一条遥远的江
江离与杜衡是芳草之名
行吟泽畔，容颜枯槁
是一种古早的，已经绝迹的孤独

懒言今时今日
戏台上下，长袖善舞
鼓荡起滚滚烟尘
衣香鬓影，文艺的胭脂水粉管够
小丑往来跳跃，举世皆欢
其糟其醨，尚能醉人




五月初五（一）


艾草的苦是说不出的
苦艾的清香也是说不出的
坐在艾香里
心头一点小小的清明也无法说出
一点针尖的刺痛和针孔的光亮
遗忘在永续的时间里
也不能说出

五月初五是一条江河
我有时忘记我是即生即灭
水面的漪沦
承担命运的人浩然长歌
以泪水清洗血痕的
是他江风里孤独而悲伤的姐姐

五月初五是一条江河
我有时担忧它会不会断流
当泥沙俱下，有谁来疏浚清淤
引入洁净的水源
养活那些碧绿的水草
诗人的魂魄仍在其上飘摇……



五月初五（二）


雨天
清晨例有燕子的歌声


或远或近的时光都清淡
犹如粽叶的香


掠过树叶的风
把微凉注入笔尖


描一笔寂静，描一笔洁净
大地上草木安然


未完成的回忆和未望断的天涯
笼着淡淡的烟



五月初五（三）


江河在大地上奔流
迅捷无声
因夏季的雨水又一次变得丰盈
我总记得它们冰封之时
枯瘦之时


记得总有记得的道理
忘记亦有忘记的缘由
转化也不失为一段可行的路径
举重若轻或举轻若重
都可算是修行


但有稀世之珍，被埋在土里
被挖出重见天日
被顶礼膜拜
被覆以时间的灰烬，弃而不用
视而不见，都属寻常


悠悠岁月，所爱所憎均湮灭
所予欲所求均未达
只有漫漫长路无尽
忧思莫名
皎如床前明月，密如夜空繁星



屈原


把生命拓展成平原，
在上面种植诗歌。
把诗歌悬上日月，
照耀我大地和江河。
让江河流入血液，
风涛在体内不休不歇。
我那风雨飘摇的家园啊，
我要为了你上下求索！

而众人都醉了，
我独自睁大眼睛，
看一步一步迫过来的黑夜。
而众芳也芜秽，
我只有投身于江流，
让生命变成那些傲立的白荷！

与理想相比，
安乐和尊荣算什么？
与祖国相比，
生命和诗歌算什么？

若巨石激起千层浪，
能否惊吓你画舫中的欢歌？
若荷风送来一缕清，
会有人因此而醒来吗？

水声在耳边幽幽唱着
最后我看到夕阳在天边沉落……



致屈原


我不知道，
有多少人是真的
懂你的离愁
灵均

我不知道
龙舟竞渡的鼓声
是谁在为谁
招魂

目迷五色
我们的皓皓之白
究竟在何处
安身

粽香消化
还有谁的血液里
仍流着清洁
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