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印象(组诗)

空也静

草原印象(组诗)
  玉树 空也静
1秃鹫
煨桑的烽烟散尽
这群身穿黑衣的幽灵
像天上骤降的乌云
黑压压一片
大遥大摆地
晃动着笨重的身体
穿过诵经超度的人群
毫不忌顾地伸出
钩子般的利嘴
天葬台只不过一张撑开的餐桌
一顿狼吞虎咽
也就一眨眼功夫
一个人的一生一世
干干净净
不留一丁点遗憾

2洗不掉的味道
眼前这个头发零乱的男人
说一口地道的藏话
我只能琢磨着手势和表情
跟着走进小屋
看上去并不大的空间
一个原木打制的柜子
搁满喝茶、饮酒、祭拜的器皿
几张沙发大小的床
绕着墙壁摆放着
女主人挪动着发胖的身体
显得有些慌张
把酸奶、干果、酥油茶摆满茶几
男人用一把小刀
麻利地割下几块风干的牛肉
听不懂的话语推让着
用微笑抵达彼此的内心
抹不去的热情在黄昏流动
染红一片云彩的不舍
一件衣服洗了又洗
酥油的味道
还在
3虫草节，偶遇藏家女孩
揣着大山深藏的神秘
站成六月最迷人的风景
就像从未谋面的虫草
一次次梦过的雪莲
用毫不雕琢的纯净与磁性
吸引靠近的脚步
让我想起草原上的格桑花
抓紧易失的时光
尽情绽放
4牧羊人家
看不到一件像样的家俱
也就几个丢不开的坛坛罐罐
在生活里磕磕碰碰
牧羊人家
驮在牛背上
被来来回回的季节牵着
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
颠簸
一顶帐篷
遮住人生的风风雨雨
糌粑填包的日子
躲在酥油灯的阴影里
狠毒的阳光
把体内积蓄的水份
奶一样地挤出
祖祖辈辈吆喝着
一群牦牛
只有几条狗跟着
或绿或红或蓝或白的色彩
而我只是远道而来的蝶
一点点误入
深深浅浅的酒窝
沾一身酥油
点亮夜晚
5捡拾牛粪的老人
必须赶在雨来之前
让这些凉干的粪饼聚在一起
因此不停地弯腰
不停地挪动着苍老的身体
挪动着稍微一碰
就可能弄碎的命运
把拧干日子
以及积淀在内心的酸苦
毫不疲惫地朝向黄昏
缓慢地挪动
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
草原上隆起的黑冢
就像额头扣不掉的痣
空埋着一段时光
6玉树的夜晚
一群在地震里走失的人
聚在格萨尔广场
转动着经轮
那些身穿红色袈裟的阿卡
坐在油灯下
敲打木鱼
一只羊尾随着一头牛
驮着一缕冰冷的月光
走走停停
风推开半掩的窗户
把通天河的涛声
轻放在梦里
7数星星
母亲曾告诉我
睡不着
就数星星
一个、二个、三个
总有几个俏皮的家伙
不停地窜动
一遍还没数完
天就亮了

253 ⑸ ⑸ 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