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邻

张义和

听广播
我是坐在邻居家的门槛上
听广播的
幼小的心灵里
装满远方的神秘
听新闻
听故事
看不见的人们在扬声器里
我常忘记了吃饭
是母亲唤我回家
广播声音就在邻居家隐约着
现在我的邻居长辈
都在泥土里居住
广播与幼年就一直在我内心安居
亲邻
裤腿上沾满泥土的
可以团坐在土地上的
脸上写满沧桑故事的
走近我盯紧我仔细看的
对我喊乳名的
对我喊学名的
拍着我肩膀的
握着我柔弱的手臂不放下的
说话从不绕弯的
还要给我教导的
他们让我的泪水涌动
磕头
小时候每逢春节
父母亲都会
让我去给亲邻拜年磕头
磕着磕着
年长的亲邻
都走进了泥土
我的邻居
按辈分喊他舅母
今年89岁高寿
看见她时
只见和蔼的可亲的照片
兄弟姊妹们
将她的骨灰捧在手中
现在我早年熟悉的亲邻
多已暮年
给他们拜年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给他们磕头的时候
那是他们不再悲苦劳累
放松安静的时候
酒席
远近亲朋都在
几个临近的村子的人都在
最难得的一次家族盛大聚会
吃的东西都不在乎味道好坏
饮下咽下的
都是不舍的朴素真诚
孩子们
孩子们都有了孩子
孩子们都有了出息
没读完初中的邻家侄子
开宝马过来的
还有小学毕业后到江浙
做厂子的
现在那些不知道名字的孩子们
将来会怎么样呢
我知道他们都会有不低的薪水
尽管我收入微薄
心里还是想他们多读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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