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诗] （春节菜系）之烹饪时光（五首）

胡云琦

插图设计：胡云琦

一 水煮鱼

鱼，在红年味的沸水里、闻到自己的香气

他此前从未见过这样高档的骨瓷餐具

那个拉他从苦海上岸的人在喝酒

祝词声里，年糕或东坡肘子比以往更显油腻

人、看着鱼，只看不吃，这使他分外着急

想想那么多还在随波逐流的难兄难弟

鱼，渴望从筷子上飞起，准确落入人的口中

让皮囊消失，精神变成人的力气

他要被人带到更新的春天里去，撒网

如撒传单，通知更多的鱼、赶往快乐集市

二 香辣鸡翅

不能飞的翅膀，早该退役

羡慕泥腿子和嘴，可以在土里刨食

而自己、却整日到处煽风，装腔作势

终于都超脱了，就像很多华丽的梦

只有被剁碎之后，才能回到现实

叹自身价值、偏低，充硬的毛被一根根拔去

太多鸡皮，被一双巧手洗净、腌制

特别是还能进入烤箱的特俗待遇

鸡翅深感这一生一世活得值了，年夜饭上

每一次被幸运选中，都差点落下感激的泪滴

三 翠竹报春

一根根带劲的黄瓜，切出的大麻雷子

搭配着酱肉丝的火药捻芯

小鲜肉青辣辣的葱白

咬一口，就把清香沁脾的春天装到胃里

这是我感受新年的第一场绿

在冬季，它需要塑料的屋宇

隔开风雪，拥抱阳光

或者是困窘的成长过程中一点点透明的呵护

瓜藤的思路，不断在稚嫩中伸出触须

就像人爱生活，并慢慢抓住实际

四 金玉满堂

盘子的庙堂、秀色可餐的是母亲的苞米

我喜欢这些贵比金子和美玉的粮食

并饱餐着她的恩泽长大

在莫力达瓦达斡尔自治旗、在嫩江之北

舅舅蜂房边的菜地、我第一次认识了胡瓜

还有、那个姓胡的萝卜，最基本的吃法

就是可以生吃，我、说出我的第一发现时

外公乐了，他告诉我、人濒饿死之际

所有可食的东西、包括草根和皮带

都可以生吃

五 四喜丸子

赏四件天大的好事，滚动在热锅里，一颗

尘埃落定的心、最后被幸运浇汁

四季中游走的大半个中国，就坐在家里休息

平日里很想吃又吃不到的东西，现在

都不想吃了，最主要的还是邀来姐妹兄弟

打磨打磨生锈的话语，或者、在微醺的酒后

回味《悯农》与《江上渔者》这样的绝句

浓郁的年味、渐渐淡了，翻翻自己的

几首烂诗，没有一首能成为佳肴、或居席中

代表苦尽甘来的福禄寿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