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

子归

文/子归

小乡小镇，花里稀奇
整条街可装在石灰缸里
抓一把白灰洒在三岔河
鱼儿当场昏厥过去
场口，桥头的石狮子寻短见
一下扑在敢英寺

耗子有两条尾巴
一条用来抽油
一条用来点灯
那边的铺面
时常加工三角粑
在东家眼里
我是一个谗嘴蛋

水巷子没有我的亲戚
邀约我的尽是打群架的二流子
有时在家里偷几两粮票
讨好三观庙的菩萨
把影子投到水井里去

我们喜欢的童子尿
往往洒在黄桷树上
没几天这树干就开始流血
如果，在树下玩到半夜
一般能看到妖精显灵

自从我的两根小指母
被妈换成两根钢筋
脱下裤衩闯天下
再恶的妖怪也畏惧三分

只要食品公司没有民兵把守
我们围着屠宰场转
当水蒸气冲出围栏
猪脑壳和牛尻子分不除大小
同时钩挂在木梁
此时，我们完全理解肩并肩的意义

那年，无数只手从衣袖伸出来
抓革命，促生产
我们的倒影在血旺盆中
激烈地晃动，天空的眼睛绿了
河水没得流动的意向
我用手一掂
良心只隔一层皮

牛拉车架不住拉车的黄牛
牛角撬弯了一个世纪
炸麻花的油锅
无法过滤尘世
蚂蚁和蚱蜢自称是患难兄弟
旁边卖烩面
汗珠当麻油
谷草编鞋子
瓦片刮屁股

人都在迂回将就生活
远隔千里，也要收听老院的狗叫
神仙死了就死了，不留遗相
特别提醒人们
要进棺山坡，需要提前预约
在这黑古隆董的地方
就想天天有人给他掌灯点火

桐子堡的地主婆
在桐子树上吊
裤腰带套在脚颈上
裤子落一圈
结果是被羞死的
老和尚在禹王庙痛哭半边天
数个时辰，大雨形成洪水
淹了几个村子的麦苗

他用法杖稳定屋基
念经时念漏一个字
竟成千年的谶语
木鱼空了！江山空了
我心也空了
我在大林坡上回不来
睡在月光洒落的松毛上
聆听夜猫悲鸣传来的振荡

据悉，南华宫有戏班抓阄
从裤裆里抓住的演员
全是当权派
几个妆花脸的，唱川剧
声音在乳房后面发抖
台面伴奏的，习惯敲遛边鼓
让美丽的花旦无所适从

茶馆说平书一般在傍晚
说些尽是与街坊邻居不相干事情
开茶馆的老板打牌，要凑脚
宿舍没闩门
床上睡觉的堂客
以为穿拖拖鞋上床的是他男人
难怪有人在责备
打牌就打牌
莫要乱穿拖拖鞋
罢了，牌桌上鸦雀无声

不久堂客有孕娠反映
老板死活不认帐
娃娃生下来与俩口子对比
爹不象，妈不象
就象打牌的剃头匠
这种帮别人养儿子的日子真难熬
不如躲进深山去挖药材

近处的梭板沟，有五七农场
种的茄子是蔫的
种的黄瓜是硬的
处处与知识分子为敌
幸好请来劳苦大众作报告
一下午讲了三个问题
每个问题都与吃了变肥料的有关

我在荷包里捏紧了两分硬币
好像捏住了要吃饭的喉咙
过一阵，树桩上的高音喇叭山响
播放学习大寨赶大寨，完毕
通知人们到保管室坝子去分红苕
我肯定，红苕根连着肚脐眼

厨房里的老妈
一瓢水煮熟一个月亮
二瓢水煮熟一个太阳
分红苕，天漆黑
只有队长的婆娘，两只眼睛透亮
此时我才想起
家里没粮下锅了
2016.3.9.15：20

李丛莉

很有意思的诗歌吗，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