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处的时光 组诗

中华民工

低处的时光 组诗
文 中华民工

夜之虚构


一直有人喊我。异乡的夜
比村庄的小巷更幽深。蛐蛐的鸣唱
忽远忽近。枯草被拨动的沙沙声
从我麻痒的内心开始空阔到秋天的背面

一直在静默中聆听。辨识秋风凌乱的痕迹
也不曾想抓住什么，现在的我还背不动
乘虚而入的月光。一条透明的河缓缓竖起
埋伏在水底的石头纷纷跳上岸

扣在脸上的面具开始生锈，黎明前风已把夜的黑搬完
其实我的心一直都空着

抚摸心口的位置

这个动作，固定由左手完成
右手攥紧拳头，汗珠在绷起的青筋边缘滚动
像在和一个影子对峙。其实那个影子
一直隐约在摇晃的中年

心跳一直保持平缓。胸腔像个牢房
左手抚摸的位置，应该是坚固的牢门
门上没有锁，也从没传来敲门声
右手渐渐隐匿不住暴力倾向

其实这个动作，是在不知不觉间完成的
已经习惯了路人诧异的目光

回声

打着呼哨的风，突然被拦腰斩断
一直被推着的落叶，以及叶子上残留的阳光
和一颗乱发蓬起的头颅，落地
生根

一根空旷的弦，在两段风声之间无中生有
越绷越紧。一声叹息的回声
暴露了我在深秋的心态。一块尖锐的铁屑
钻出风化的石头搭在弦上

时间静止。回声纷碎四散
弦在化作飞灰前努力将风声缝合

乡愁有毒

难以置信，我已无药可救
故乡越退越矮越远。他乡的落日
始终落在那条即将消失的河流的尽头。把干涸的淤泥染成金色
皴裂的口子爬出一只只蜻蜓

不得不承认，我有一颗神经质的心
我想象一个妖艳的女子，扒掉稻草人的衣服
点燃它枯败的骨骼和稻草。媚笑着
看一个人形的影子在小旋风中心螺旋形上升

乡愁有毒。毒素从我的身体里分离出另一具身体
双重身份的我突然对草坪里的割草机的轰鸣产生恐惧

慢些 再慢些

我对自己说，慢些，再慢些
仅限于梦游的途中。灌木茂盛时刻不停地疯涨
我和我带起的风穿过后，呈现衰败的迹象
寒气缠绕着脚踝向上蔓延

像我这样战战兢兢的人很多。我们一起
用骨骼扭曲感知疼痛的喜悦和躁动。然后迷茫
等到心底慢慢滋生的渴望、焦虑，甚至暴力
左手掰开右手的拳头释放脸上的红潮

灌木后面，低矮的荆棘蔚然成汪洋
我对自己也对身后说。慢些，再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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